汉产《昭文新报》:开国人办报先河
武汉历史悠久,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之一。古称江夏,东汉末年开始筑城,叫“却月城”(今汉阳龟山以北)。三国时孙权又在武昌蛇山筑城,称“夏口城”。后几经兴衰,至唐宋时,两城基本定型。汉口明代初成镇,商业繁荣,为我国古代四大名镇之一。中国人在国内创办的首份报纸——《昭文新报》系“汉口造”。
《昭文新报》1873年8月8日在汉口创刊,创办人是艾小梅,初为日报。刊行不到3个月,因销路不畅而改为五日刊。内容以奇闻轶事居多,间有诗词杂作。但读者仍然不多,不久即停刊。《昭文新报》虽然昙花一现,却是国人自办报刊历史的肇始,为中国人自己办报做了最早尝试。之后,香港、上海、广州等地相继出现了国人自办的近代报刊。
大风大浪中,革命报纸命运多舛
20世纪初的六七年间,武汉报业为官方把持。湖广总督张之洞预感到民办报纸必将危及专制统治。为了遏制革命思潮的传播,张之洞先后创办《湖北商务报》(旬刊)、《白话宪政报》、《湖北学报》(旬刊)、《蚕学月报》、《湖北农会报》(月刊)、《湖北官报》(半月刊)、《湖北教育官报》(月刊)等多种报刊。凡政、学、农、商诸领域的舆论阵地,均为官方把持。1905年以后,民报勃兴,官府难以控制,但仍继续发行《两湖官报》、《公论新报》、《武昌日报》、《湖北农会报》、《湖北自治公报》等多种报刊与民报对抗。
1905年至1911年,是武汉民办报刊勃兴阶段。据统计,报纸共计40多家。主要有1905年创办的《大声日报》、《不缠足会画报》;1906年的《汉口中西报》、《公论报》、《工商日报》、《汉江日报》、《新汉报》、《交通报》、《现世报》;1907年的《鄂报》、《五洲日报》、《通俗新报》;1908年的《江汉日报》、《湖北日报》、《艺林报》、《湖北女学日报》、《大陆报》、《华报》;1909年的《通俗白话报》(亦称《武昌白话报》)、《汉口商务报》、《扬子江白话报》、《军国日报》、《趣报》;1910年的《大江白话报》、《雄风报》、《繁华报》;1911年的《大江报》、《夏报》、《政学日报》、《武昌白话新报》、《新鄂报》等。
在晚清武汉的50多种报纸中,除一部分为官报和民办商报外,其余多数掌握在革命派手中。如《通俗白话报》由日知会员充任主笔;《商务报》初由革命党人编撰,继而成为群治学社机关报;《大江白话报》、《大江报》则是振武学社和文学社机关报;《湖北日报》、《雄风报》为共进会所控制。这些报纸都敢于鼓吹革命反清,抨击君主立宪主张,颂扬革命党和孙中山。
戈公振先生在其所著的《中国报学史》一书中写道:文字贾祸,自古有之;报纸既行,于今(清末)为烈。论“清末报纸之厄运”,如光绪三十一年汉口《楚报》以宣布粤汉铁路借款合同被封,主笔张汉杰监禁十年。宣统元年《湖北日报》以插画有讽刺当道嫌疑被封。宣统三年汉口《大江报》以时评题为“大乱者救中国之妙药也”被封,詹大悲遭监禁。光绪三十一年,汉口《汉报》载道胜银行行员陈延庆所开之庆安钱庄,资本不充足,致被提款而搁浅,俄使请鄂当道封禁。如此者,又屡见不一见。其他借故罚款,或停刊若干日者,尚不胜枚举。且有报馆因时受摧残,而自行停业者。盖官权之无限久矣,出一言而莫予敢违,以习惯之所趋,而成为不文之法。
1911年(清宣统三年,辛亥年)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,10月11日晨革命军占领总督署,全城光复,首义成功。汉阳、汉口也先后为革命军占领。11日,起义士兵聚集到湖北咨议局,宣布成立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。清湖北新军协统黎元洪在革命士兵的枪口逼迫下任湖北军政府都督。11月,湖北军政府公布《中华民国鄂州约法》,此为全国首个按照资产阶级民主原则拟定的地方宪法。武昌举义,全国景从,报纸鼓吹之功,不可没也。“人民有言论著作刊行之自由”,既载诸临时约法中;一时报纸,风起云涌,蔚为大观。兹举其知名者有汉口:《国民新报》、《共和报》、《震旦民报》、《民国日报》、《新闻报》、《大汉报》;武昌:《武昌公报》、《群报》。③但随着袁世凯窃国和黎元洪、段芝贵督鄂,官僚军阀的专制统治重新建立,民主政治又遭破坏,武汉的革命报纸多被封禁,留存下来的不过3家而已。
解码比较重要的五家革命报纸
●《大江报》 1911年1月3日创刊。原名《大江白话报》,由詹大悲集资接办后更名为《大江报》。社址在汉口新马路53号,以后迁至苗家码头。《大江报》的编辑人员,基本上是《商务报》的原班人马,詹大悲任经理,何海鸣、宛思演、梅宝玑、查光佛等任编辑。黄侃、温楚衍、居正、田桐、蒋翊武、凌大同等革命党人经常为报纸撰稿。《大江报》以“提倡人道主义,发扬种族思想,鼓吹推倒清政府罪恶政府为宗旨”,鼓吹革命,抨击时政,遇事敢言,在新军中很有影响。
1911年7月17日,《大江报》发表何海鸣所撰《亡中国者和平也》一文,批判立宪派“伏阙上书”的改良举动和清政府出卖主权的卑劣行为。同月26日又发表黄侃所撰《大乱者救中国之妙药也》,署名“奇谈”。全文区区201个字,高昂悲歌,疾呼“无规则之大乱”,进行反清革命。在时局已经风雨飘摇之际,“孤篇横绝”之小文犹如一声炸响的惊雷,产生惊天地、泣鬼神的巨大社会效应;小文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燕,呼唤革命的到来。《大江报》的革命言论,为推动武昌起义爆发起到重大作用。两篇时评,引起当局大骇。鄂督以“宗旨不纯,立意嚣张”,“淆乱政体、扰害治安”为名,饬令江汉关道率兵于8月1日晚9时查封报馆,宣布“永禁发行”,经理詹大悲、主笔何海鸣被逮捕,入汉口礼智司狱。
辛亥武昌起义后,詹大悲、何海鸣出狱。《大江报》在何海鸣主持下,于1912年6月10日在汉口后花楼街重新复刊。该报仍以一贯战斗作风,遇事敢言,反对袁世凯称帝。当年8月8日,黎元洪以《大江报》刊发江亢虎(社会党首领)鼓吹社会主义的文章并著社论荐介,下令查封报馆,严禁发行。9月,大江报人凌大同在汉遭黎元洪逮捕,秘密杀害于武昌汉阳门江边。在上世纪60年代,方汉奇先生有言:在辛亥革命“胜利”后,大江报人反而不获保全,此乃辛亥革命悲剧的一个分幕。
●《商务日报》 其前身是创刊于1909年10月8日的《商务报》,馆设汉口英租界致祥里8号,罗某集资商办。革命党人何海鸣、刘蛰庵等参与社事。佯称以“沟通商务”为宗旨,实则为革命作鼓吹。日出一小张。旋因资金困乏,陷于停顿。次年2月,“日知会”会员宛思演以变卖田产所得接办。宛思演、邢伯谦分任正副经理,刘复基任会计兼发行。詹大悲、何海鸣主编,日出两大张。以宣传革命为主旨,“言论激烈,抨击无所顾忌”。社内同志多为革命党人,成为群治学社言论机关和秘密联络点,“凡联络党人,秘密集会及储藏炸弹手枪,皆在此”。《商务日报》对革命运动影响甚大,享有“革命先锋”之美誉。
1910年4月中旬,革命党人在报馆集议,拟借长沙爆发饥民抢米风潮之机,发动起义,议定4月24日夜发难。馆内查光佛、梅宝玑、李抱良等“以机不可失,主张发难尤力”,宛思演、邢伯谦以新军发动尚不成熟,力劝不可。旋因事机不密,风声走漏,为当局所注意,未及起而罢。鄂督瑞澂饬江汉关道齐耀珊“勒令停版”,并函请英国驻汉口领事饬令该报“迁出租界”。思演、伯谦相偕走黄州,馆员星散。
●《楚报》 创刊于1905年,是武汉地区最早出现的一份具有革命倾向的报纸。由汉上富商、买办刘歆生出面主办,吴趼人主笔。在香港注册立案,馆设汉口英租界。报馆职员多为日知会会员,倾向革命,在他们主持下,“纵论鄂省政治,不避嫌忌”,“持论颇激昂”。在吴趼人辞职后,革命党人张汉杰受英人估尼干氏之聘任主笔,是年张之洞为修筑川粤铁路,与外人签订借款条约,尚未签字,密约全文为《楚报》冯特民探得,将全文登载,并加按语,说张之洞“不应有这丧权辱国行为”。触怒当道,张之洞札饬夏口厅严惩。于是《楚报》被封,主笔张汉杰被判10年监禁,冯特民被通缉,逃往上海。汉口新闻界遭迫害,这是第一宗。
●《大汉报》 1911年10月15日,革命党人胡石庵主编的《大汉报》在汉创刊,社址在汉口歆生路大成印刷公司内。该报是武昌起义后创办的全国首份革命报纸,人称“民国之第一张报纸”,出于对外显示新生革命政权的创立和存在,“以言论造成民国”,代湖北军政府宣达命令,张大革命影响。创刊号一印再印,重版六七次,销行两万余份,创汉上日报销数之最高纪录。
创刊当年的11月27日,清军攻陷汉阳,武昌城内人心浮动,一度出现混乱局面。为安定人心,鼓舞士气,《大汉报》一天内发6次号外,杜撰和报道一些外省战胜清军,援兵立至的消息,创下一张报纸在同日发行号外最多的纪录。该报断断续续一直出至1926年8月,因胡石庵病故而停刊。
●《中华民国公报》 1911年10月16日,《中华民国公报》创刊,这是武昌起义后新建革命政权的第一家政府官报,被称作中国历史上首个资产阶级革命政权的言论机关。湖北军政府主办,馆设武昌大朝街68号原官纸印书局内。社长先后为张樾、牟鸿勋、蔡良村等。
馆内人员多为两湖师范学堂学生和共进会员。开办经费600两和每月津贴5000元由军政府拨付,初时出版不定期。所印报纸全部免费赠阅,分送军政府各部门、各独立省份、各府县学校及劝学所,另以200份张贴街市。每日发行4000份。报馆门首张贴张祝南所拟对联,十分引人注目。左联:“与民公好恶”,右联:“为国报平安”,横批:“光复中华”。简明扼要地揭示出该报宗旨,又天衣无缝地将“中华民国公报”六字嵌镶其中。
1912年初,《中华民国公报》变身拥护黎元洪的政治组织“民社”的报纸。与文学社、共进会等政治团体主办的《民心报》、《震旦民报》等不断进行笔战。同年5月,转为共和党的机关报。1913年停刊。
辛亥革命时期,由革命党人和革命团体所控制、主办的报刊,其数量之多,大武汉居于前列,为大多数省市所不及,整个一个“舆论制造所”。孙中山后来总结说:中国推倒清廷,固赖军人之力,而人心一致,则由于各报鼓吹之功。但即便是革命报纸亦存在自身的缺陷,其主要不到之处表现在民主革命理论宣传不到位。用新闻社会史视角审视武汉报业,其较少涉及民权、民生主义;在高呼“反清”的时候,对于民主共和之中国大势,缺少有力地鼓与呼;众读者的民主主义觉悟不高,应该说与报界的声音不响亮有关。在清末社会之大震荡时期,言论无自由,报纸受摧残。武昌举义后,政治局面混乱,报纸因“出身”各异,其党派色彩鲜明。
